“位卑未敢忘忧国,哪怕无人知我。台下人走过,不见旧颜色;台上人唱着,心碎离别歌,情字难落墨她唱须以血来和,戏幕起戏幕落谁是客……”
李香君这个漂亮妹子,此刻正在南明皇朝弘光皇帝的宫中凄婉哀唱!任凭陈词唱穿宫廷,也没有得到心爱的侯方域来解救她。而那个打着圣谕的幌子,将香君选进宫中做歌女的仇人阮大铖,正在瞧着香君的愁苦而偷着乐!一个大老爷们,为啥与一个金陵女子过不去呢?
说起来,阮大铖也算是文坛上响当当的腕儿了,只因曾经跟踪阉党残害百姓而遭世人唾弃厌恨。阉党失势后,老阮被朝廷削籍免官,退居金陵,在金陵广交江湖人士,准备东山再起。他削尖脑袋想结交复社人员,于是通过杨龙友暗地里资助老侯与香君的梳拢并隆重婚礼,以期通过老侯缓和与陈贞慧等人的关系。
老侯抱得美人归后,与香君才得知原来婚礼那天的钱财是阮大铖通过杨龙友赠送的,老侯正在犹豫之间,香君气氛异常,因其家人死于阉党之手,于是斩钉截铁地劝慰侯方域:“脱裙衫,穷不妨;布荆人,名自香”,钱财必须归还不欠恶人情。
老阮一计不成,又生一计,命人与老侯终日厮混,形同挚友,每次用度,皆出手阔绰,引起香君疑心,细查背后也是老阮的计谋,遂戳穿。
因此两事,老阮怀恨于心,要报复香君,于是香君被征召入宫。一入宫门深似海,何时能再见到日夜思念的侯郎呢?香君在宫中无奈的跳着舞着,长长的盼着:“杀千刀的侯郎啊,怎么还不来?一定要小心啊,千万别出事。”
这个老侯呢,也是个人物,家住如今的商丘,晚明复社四公子之一,出来赶考,居然在张天如等的介绍下,在浪漫的秦淮河畔的媚香楼上结识了十六岁的歌妓香君。二人一见如故,互生爱慕。我的天呢,一个是风流倜傥的翩翩少年,一个是娇柔多情、蕙质兰心的青楼玉女,接连几次交往之后,便双双顷刻立马当下就坠入了爱河之中,打算被爱淹死,缠绵难分。不久,老侯将一柄上等的象牙骨白绢面宫扇送给了香君做定情之物,扇子上还系着侯家祖传的琥珀扇坠。
香君得此定情信物如命,始终揣在身上。即便在宫中,怀里也紧紧抱着那把后被鲜血染成的桃花扇。
两人定情结亲后,终日缠缠绵绵,羞人无数,艳羡人无数。美好的日子总是稍纵即逝,三个月后,放榜的时间到了。其实想想也是,老侯满嘴跑火车,又与香君日夜温存,正所谓情场得意,考场失意。果然,由于老侯文章切中时弊犯忌而落榜,匆忙离开了南京。香君又急又舍不得,无奈一路眼红送至桃叶渡,以弹琵琶词相送,并说:“夫走后,妾不复弹。”二人海誓山盟,洒泪而别。有情人离别,看得人心疼。香君支持老侯去投奔扬州史可法的抗清斗争,为此她闭门谢客,等候老侯归来。香君虽为戏子,却是最有情有义,爱恨分明。
老侯与香君别后不久,鸡贼巡抚田仰贪其美貌,想纳香君为妾。在老阮的怂恿之下,田仰吹吹打打地来到香君居住之媚香楼迎亲。香君愤怒至极,光天化日之下岂有强娶此理!被香君一番劈头盖脸的拒绝后,田仰十分恼怒,于是一声令下,不要老脸的派人抢亲。香君以死相拒,头撞墙柱,血溅定情信物折扇之上。当时正巧朋友画家杨龙友在场,他灵光一现,拾起宫扇,就其鲜血画了几枝桃花于扇面之上,始有“桃花扇”之称。
“桃花扇”声名一出,令所有牌坊都失色。年,孔尚任根据这两人的故事,写成不朽之作《桃花扇》。《桃花扇》与洪升创作的《长生殿》被誉为中国昆曲鼎盛期最后的两座巅峰。康熙四十七年(年)刊成初版。该剧作问世三百余年来长盛不衰,已经被改编成黄梅戏、京剧、话剧多个剧种,频频上演。
该死的,这一年,山河易帜,生灵涂炭!清兵攻下扬州,直逼金陵,金陵城乱。清兵烧杀抢掠,难民四处逃窜。到处火光冲天,夜空映得一片血红。长板桥上漂流的香君随师父苏昆生等逃难的人流,奔往苏州,好在香君成功逃脱!据说,那天夜里老侯也正在金陵城里,他是在扬州兵败后脱身逃回金陵的。到达时正逢清兵肆虐屠城,他心里焦急地挂牵着香君的安危,火烧火燎地赶到秦淮河边,却看到媚香楼燃成一团烈焰,熟悉的人一个也没见着。他在媚香楼附近徘徊寻找了整整一夜,却没能见到香君的影子。老侯心想,香君怕是烧成灰了,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,嚎啕痛哭起来。他哪里知道,彼时的香君就坐在离媚香楼仅有一箭之遥的长板桥上。真是苍天弄人,咫尺之遥,苦难的有情人偏偏没能遇见,可怜不?
年,李香君躲进栖霞山葆真庵当道士。后来,苍天有眼,老侯在栖霞山转山寻到香君。两人顿时抱头痛哭得稀里哗啦!经过商量,二人携手渡江北上,前往老侯的老家商丘。香君隐瞒歌妓身份,以吴氏女子、老侯妾的身份住进西园翡翠楼。在这里,香君与家人相处和睦;与老侯更是伉俪情深,琴瑟和谐,羡煞旁人。
香君在平稳幸福中度过了8年后,于年,因真实身份泄露,被侯父赶至城郊打鸡园,抑郁久病而死。一代才女名妓,就这样在历史长河中闪耀而过,徒留世人万千凭吊和叹息。
纸扇长,醒木方,戏幕起,戏幕落。台上的悲欢离合,台下的世间冷暖,步步血泪,声声叹息。扇开扇合,锣鼓响了又默……
才子佳人,终抵不过世态炎凉;风雨同舟,却载不动世俗纲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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