漫步大明宫国家遗址公园,脚下的青石板路在绿地中间蜿蜒,绿草水润,垂柳如瀑。泥土混着青草的芳香,经过秋雨的濯洗,越发清新。
经过一匹以螺纹钢为材质焊接的残马雕塑,周边兰草碧绿,叶片狭长;鸢尾浅绿,叶片宽展。马头正对着一棵树冠高擎的五角枫,枫树叶尚绿,还未在秋风下着色。这里是大明宫栖霞山西北方向的山脚下。栖霞古寺坐落山脚下,寺内有明徽君碑,碑文为唐高宗李治撰文;碑阴“栖霞”二字,传为唐高宗李治亲笔所题。不知长安大明宫的栖霞山和南京的栖霞山有何关系?也许都和大唐王朝有关吧!
沿上坡的石板路东行,有氤氲的香气环绕,渐行渐浓,飘入鼻腔,沁人心扉。山坡上草毯如织,绿树成林,间有桂树,香飘天外。桂花是如小黄米粒般大小的繁密小花,看似不起眼,但它的香味却着实夺人心魄。难怪千古第一女词人李清照曾咏叹:“暗淡轻黄体性柔,情疏迹远只香留。何须浅碧深红色,自是花中第一流。”
行至栖霞山顶,《伏生授经图》雕塑前,雕塑中的黑瘦伏生低眉敛目端坐授经,雕塑外的白衣长者跳跃腾挪舞动长矛。一静一动,一文一武,十分有趣!近旁草地上的柿树,绿色的叶片中夹杂黄红叶片,昭告着深秋的讯息。红红的柿子挂满枝头,压弯树枝,等待着人们采摘。长尾巴的灰喜鹊飞来了,它头戴黑色贝雷帽,身披灰蓝色披风,绕树环飞。聪明的灰喜鹊看准一颗熟透的柿子,舞动双翅悬停,展开尾翼保持平衡,伸出长长的尖尖的黑色的喙,啄食着美味香甜的柿子;间或鸣叫几声,召唤同伴前来分享。啄开的红柿子,立刻释放出香甜的气味。那种香甜,让人想起小时候姥姥做的柿子拌炒面,让人忍不住也想摘一颗品尝。看着将黑色的尖嘴吃成红色的灰喜鹊,我为它的贪吃会心一笑。
秋播桂花香,冬蕴蜡梅魂。想起白雪覆盖的大明宫,会让人一步穿越回长安。有一幅美妙画卷,舒展在记忆深处——白茫茫的琉璃世界,一红衣女子循香踏雪寻梅。至太液池西岸朱红色实木拱桥旁,香气愈发浓郁,几株蜡梅在白雪的映衬下开得分外精神。那样娇嫩的黄色小花朵,如蜜蜡雕成的,又像新生的小黄鸭,惹人怜爱。那清冷的梅香,寒香扑鼻,馥郁芬芳,那香味自鼻尖直抵心之深处,让人沉醉。木栅栏内,是飘渺的太液池,白雪勾画出了太液池的轮廓,越发显出池水的幽远。北宋诗人林逋“以梅为妻”,曾写下咏梅绝叹:“众芳摇落独暄妍,占尽风情向小园。疏影横斜水清浅,暗香浮动月黄昏。”银装素裹之中,疏影横斜之间,那红衣女子赏梅闻香、顾盼流连。“雪肌冷,玉容真”,是鹅黄的蜡梅?还是红梅般的红衣女子?诗情画意、如梦似幻,雪醉了,红衣女子醉了,大明宫也醉了!
回想春天时的大明宫,更是姹紫嫣红,最是芬芳馥郁满园。迎春、连翘接过蜡梅的接力棒;桃花、杏花、梨花赶趟儿;樱花、玉兰、西府海棠扎堆儿……唯有牡丹真国色,花开时节动京城。牡丹花开,群芳暗淡。白居易赞美牡丹“绝代只西子,众芳惟牡丹。”如婴儿面大小的硕大花朵,擎出于绿叶之上,花瓣繁密曲折,色泽红中泛紫,此为魏紫;不远处白中透嫩黄、亭亭玉立于花叶之上的,可是姚黄?花圃中央,淡淡的粉绿花朵,微微绽开,应是欧碧;不远处,一片粉色云霞,花瓣薄如轻纱,定是赵粉!“姚黄为王,魏花为后”,真是名不虚传!
诗仙李白以牡丹喻杨贵妃,曾写下“云想衣裳花想容,春风拂槛露华浓”的千古绝唱。唐敬宗时期李正封咏牡丹诗云:“国色朝酣酒,天香夜染衣。”于是,“国色天香”成为牡丹的代名词。白牡丹清香雅致,粉牡丹香飘幽远,紫牡丹浓香醉人。大明宫素有“千宫之宫,万园之园”的美称,天下牡丹出长安;大唐帝都的牡丹,唐长安城大明宫国家遗址公园的牡丹,就是这样香气袭人、雍容华贵!
站在栖霞山顶,我沉醉在桂花香里,悠悠然,飘飘然,神游天外,畅想四季。直到灰喜鹊清脆的歌声唱醒了我。看着那只贪吃的灰喜鹊和它召唤来的同伴,它们也被桂香和柿香甜醉了。
大明宫是有香气的,是有香味的。春夏秋冬,寒来暑往,一草一木,一花一果,将它们独有的韵味,赋予大明宫,赋予曾经的长安、今日的西安。这里有“春风得意马蹄疾,一日看尽长安花”的喜悦;亦有“人面不知何处去,桃花依旧笑春风”的惆怅;还有“冲天香阵透长安,满城尽带黄金甲”的豪迈。大明宫的香气香味,就是古老长安的历久弥香,更是今日西安的天香云外。香气缭绕的大明宫,是西安的缩影,三季有花、四季见绿的大西安,已经美成了一座世界级大公园。南依秦岭,北临渭水,大山大水之境,焉能不美?
徜徉在西安街头,流连在古城巷道,总是感觉眼睛看不够,鼻子闻不尽。高大常绿乔木、中高花树灌木、低矮各色花草,高低搭配,错落有致;盆景园艺、立体花墙、艺术摆花,造型各异,美轮美奂;丹桂飘香、寒梅吐蕊、牡丹竞艳、荷韵清氛。哦,古城西安处处有景可赏,有香可闻。
图:西安大明宫遗址公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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