英雄豪侠,不过如是
我见青山多妩媚,料青山见我应如是。杨爱因为这句诗,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柳如是。一个千娇百媚的江南美女,却崇尚铁马金戈辛弃疾的诗,柳如是的性格不用多说了。
柳如是幼年即被贩卖,后来被名妓徐佛收养。14岁时嫁给一位六十多岁的周大学士为侍妾。很快周去世。柳如是被撵出来,重入青楼。她和当时的很多才俊都有交游,但最终嫁给了年过半百的钱谦益。作为东林党领袖,钱谦益原是大明朝的礼部侍郎,后罢官。崇祯失国后他出任南明小朝廷的礼部尚书,因为及时吹捧马士英,所以后来尽杀东林党人时,独他幸免。
清兵围城,柳如是与钱谦益选择投水殉国。柳如是纵身一跃,却被钱谦益拉住,他自己试探了下水,说了句名言:“水太冷,不能下”。
没死成的钱谦益率百官向多铎请降,忽然觉得头皮痒,再回来时,已经是剃发、留辫。而他的诸多好友,以及东林党人公认的大奸相马士英,却都以身死国。他后来成为大清的礼部侍郎,总算是被柳如是劝说后不久辞官。柳如是全力资助抗清队伍,因她的支持,才让钱大师的恶名稍减。
钱谦益受牵连入狱,亏得柳如是散尽家财多方奔走才救出。但已是苟延残喘。很快钱谦益过世,族人却来争抢房产。柳如是无法,悬梁自尽,保住了房产的同时,秦淮八艳的大姐大,竟也香消玉殒。
娶风尘事二主,钱谦益谈什么道德模范,柳如是如当初嫁给了抗清才子陈子龙,富贵恐不如,但名声怕是不输梁红玉。
冲冠一怒为红颜
陈圆圆的故事人尽皆知。她在西厢记中扮演红娘,名动江左。先是江阴名士贡若甫赎她为妾,却被她公公发现不是一般人,钱也不要了,请走。然后和冒辟疆两情相悦,但冒辟疆娶亲失期,陈圆圆被国舅田宏遇掠走。
田宏遇巴结吴三桂,将陈圆圆送给吴三桂做妾。吴三桂戍边,陈圆圆在家,却遇李自成攻陷京城,又被刘宗敏所掠。吴三桂知道后才有了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愤而降清。清兵进关,吴三桂在战火中找到陈圆圆,从此她跟随吴三桂东征西讨,最后落户云南,宠冠后宫。
后来陈圆圆色衰,出家礼佛。康熙时吴三桂兵败,她也自沉莲花池。
降清明明是吴三桂的决定,当时他的父亲家人也都在李自成手里,陈圆圆充其量也就是原因之一,好端端给人做个小妾,却要担负国祚兴衰的责任,陈圆圆这枪躺得也算是举世无双了。
李香君
李香君明明是个教坊名妓,却一心忠于爱情,真是造化弄人。
明末,十六岁的李香君和复社四公子之一的侯方域一见钟情。侯方域为李香君赎身,却是阮大铖的圈套。阮大铖人品底下,口碑极差,他想拉拢侯方域,侯不肯,他通过其他人给侯送银子。李香君知道后,没等侯方域犹豫,自筹银子将钱还给了阮大铖。
阮大铖一计不成,利用南明小朝廷陷害侯方域,并将其逼走。侯前脚刚走,阮后脚怂恿南明兵部尚书田仰迎娶李香君。李香君宁死不屈,一头碰去,血溅当场,这才罢了。她的血落在扇上,后被杨龙友依血画了一树桃花。这就是桃花扇了。
阮大铖再征李香君入宫,但恰逢清军破城倒救了她。李香君后来与卞玉京结伴于栖霞山礼佛,终于等到侯方域来寻。侯与李同回商丘,算是圆了有情人终成眷属。但后来侯父厌恶其出身,将其赶出家门,虽被侯方域寻回,但一番折腾让她得了痨病,不久病逝,年方三十。
董小宛
董小宛原本大家闺秀,奈何家道中落,为还债沦落风尘。很快博得色艺双绝之名,名动江南。几经辗转之后,情定四公子之一的冒辟疆。冒为其赎身时,老鸨死活不肯,还是柳如是搬出钱谦益才“仗势赎身”成功。
董小宛嫁入冒家,文章字画夫唱妇随,倒也是神仙美眷。可好日子没过一年,清兵南下,一家人南逃,等战火过去再回家园,却发现早已家徒四壁。董小宛虽非正妻,却化身勤勉主妇,艰难维持。
冒辟疆因奔波得了疟疾,枕不安席。董小宛又显贤良本色,只用一张草席睡在丈夫身边,五个多月不避冷热,不嫌污秽,随时照料冒辟疆。其后,冒又两次病重。一次是胃病不能进食,董小宛枕边伺候六十天,最后一次是背疽,不能仰卧,她干脆抱着丈夫入睡,冒辟疆三个月病好了,董小宛则坐着睡了一百天。
几次三番地折腾,冒辟疆逐渐康复,可董小宛却渐渐油尽灯枯。顺治八年,27岁的董小宛与世长辞。
后世说到董小宛首先是爱国与民族气节,与冒辟疆相约绝不委身事清。其次就是她的厨艺,她擅长制作各种鲜花香露,创制的“董肉”和“董糖”至今流传。董小宛擅诗能画,均有作品流传后世。
董小宛符合绝大多数男人心目中的情人标准,真是便宜冒辟疆了。一时想来,也许真正与她相配的只有宋朝的苏东坡。豪放、不羁、诗画、纵情,另外还都有一手好厨艺,只是不知这二人要是真凑成一对,是该上“经典咏流传”呢,还是“舌尖上的中国”?
顾横波
顾横波原名顾媚,又叫顾眉。她所居叫“眉楼”,能成为眉楼客是当时名士才俊炫耀的资本。当时被称为南曲第一。
和柳如是类似,顾横波有男子豪气。后嫁给与钱谦益齐名的龚鼎孳。龚鼎孳在崇祯时以敢于弹劾权臣闻名,但最终降清,累官至礼部尚书。龚鼎孳一句“我愿欲死,奈小妾不肯何”将顾横波推到风口浪尖,再加上先前有才子因顾横波背盟而为其殉情,所以顾横波的人品饱受诟病。
龚鼎孳原配因受明朝的诰封,不愿跟着丈夫仕清。所以大清的一品诰命封号就落在顾横波头上。秦淮八艳中,她的品级最高,柳如是、陈圆圆都比不上。
寇白门
寇白门本名寇湄。她人生最风光的时候是十九岁嫁给朱国弼之时。五千大明士兵从武定桥一直排到内桥的朱宅,与此相比,现代的什么豪车迎亲都弱爆了。
可过日子不比结亲,很快她发现这个皇帝前的红人不靠谱。后来连南明朝廷都保不住了,就降了大清。没想到时运不济,朱国弼被清廷软禁,为了逃脱,打算折买所有财产,包括这位名噪一时的小妾。
不料寇白门是个狠角色,竟自筹了两万黄金把朱国弼赎了出来。朱顿生赶集,不过寇白门却已心冷:当初你赎我,如今我赎你,咱们恩怨两清。
自此,寇白门被人称为女侠。之后姻缘始终与她无缘,直至年老色衰,却爱慕了一位年轻人,不想年轻人只顾与其婢女调笑,最后竟被气死于青楼。
卞玉京
若论漂亮,卞玉京绝对是头牌中的头牌。可惜她一生都似乎在为另一个人活着。这人就是与钱谦益、龚鼎孳并称江左三大家的吴伟业(吴梅村)。
她十八岁时初见吴梅村,两人一见钟情。她也毫不掩饰,而吴却听闻她已被崇祯选中,最终缩手。两年后卞玉京嫁人,但不幸福,就将自己的婢女献上,自己道观修行。
一别七年后,卞与吴在钱谦益柳如是家中相遇,柔肠百转,卞终未与吴相见。又过半年,二人终于相见,这回是卞玉京主动来见吴梅村,却是最后的道别。昔年红透秦淮的美娇娘,如今已是真正的玉京道人。
其后卞玉京隐居无锡锡山,又过十几年,于42岁时病逝。
马湘兰
要说漂亮,马湘兰大概不算出众,最多也就是“中人之姿”。但马湘兰善画,尤擅画兰。曹雪芹的祖父曹寅曾三次为其画题诗。更重要的是她任侠使气,临时全凭义气,甚至会救济那些不太富裕的才俊。她与才子王稚登往来密切,待才子变老爷,王稚登七十大寿,她竟买船自带数十歌伎前往贺寿,轰动一时。
不过回来就病了,最后强撑着坐着礼佛,竟如此而逝。
日本东京博物馆藏有一珍品,明代墨兰图。作者就是马湘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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